作者:迟凡乐
(相关资料图)
“舞台是一个需要争需要抢的地方,留在舞台上真的很难。没有那么简单。”
在《舞台2023》的节目中,舞台推荐人周深在点评他印象深刻的歌手吴垚滔时,这么说到。
坐在周深身边的其他几位推荐人,想必对这一点也深有感悟:最年轻的王嘉尔与周深年龄相仿,而朴宰范和 Ella 分别是 36 和 42 岁,均已出道十多年;而深受观众喜爱的“小霞”黄绮珊更是已经出道超过三十年,职业生涯几番起落,在和所钟爱的音乐事业不断的拉锯之中,持续不懈地探寻自我。
舞台的“难”,可以有两种理解。横向而言,娱乐业本来就以“难出头”闻名。过去一些年,随着媒介技术的演化、社交网络的兴起,娱乐业制造明星的权力又再被不断下放。在今天,一个表演者要在娱乐业中取得成功,所需要面对的竞争实在太多了:大公司培养和训练的艺人、歌手,小众而具有原创能力的独立音乐人,发迹于B站、抖音或 TicTok 的博主、红人……不同生态里成长的歌手、艺人和表演者层出不穷。尤其在“青创后时代”,能被全民认识的舞台减少了,而竞争者却变得越来越多。
纵向而言,这种“难”更体现在,一个表演者如何面对不同阶段、不同成就中的自己,如何在成为“极致的自我”和“极致的取悦者”这两个截然相反但又同时存在的职业要求中,取得持续的平衡。
这正是腾讯视频出品的舞台生存实验综艺《舞台2023》,想呈现给观众的复杂面貌。成长自不同生态的表演者们会有什么不同的表演意识和观念?来自不同代际、处于不同职业生涯阶段的艺人争夺同一个舞台时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
开播两期以来,《舞台2023》最引人注目的首先是赛制的创新。节目组确立了五种“生存模式”,即孤勇者、挑战者、冒险者、平凡者、胆小鬼,每种模式下的歌手拥有不同的“特殊技能”。歌手可以全凭喜好或者根据规则研究选择自己的生存模式。
选择什么生存模式、是积极利用还是消极应对规则,实际上都体现着的是歌手们如何认知自己。
第一期序幕拉开,在简短的介绍之下,大部分歌手都选择了“和自己比较”的孤勇者和“可通过冒险获得免死金牌”的冒险者模式。孟美岐在解释自己选择的孤勇者时说道,“选择这五种生存模式,也就意味着我可以对应我是什么性格的人。咱就是说咱也不甘平凡。”
甘愿承认自己“平凡”的只有四位歌手,其中包括蒲羽。对综艺平台而言很脸生的她,实际上是迷笛音乐学院毕业、在国内摇滚场景摸爬滚打很多年的贝斯手。“平凡者”实际上是她很真实的思考代入:在去年组建自己的乐队“雾也至”后,蒲羽曾在微博上对乐队理念作出解释,当时就提到“平凡向往伟大人格, 生命渴望路行世界”。
93年生的蒲羽,在漫长的音乐生涯中,做过职业乐手、卖过琴、教过课,做过形形色色的工作。对于“平凡”之于创作的意义有过很多思考,“我到今天明白,平凡不是一个缺点。它其实是我认为一个艺术家真正的起点, 和最终的归宿”。
更少人选择的是“胆小鬼”模式——仅有蔡维泽一个歌手选了。尽管在座中他是绝对的“综艺前辈”——五年前他拿到过《明日之子第二季》冠军,也在录制初期给很多其他歌手一种不好接近的气场,但他却不认为自己是足够勇敢的人。勇气和胆怯在他的公式中和人们惯常的理解相反。“有些人会觉得参加综艺节目很勇敢,但在我的观点看来,我觉得参加节目毕竟是一件投机的事情,不得不承认。如果你真的对你自己的音乐这么有把握,它放在网络上就会火,那你干嘛来参加节目呢?那肯定是因为你在害怕些什么。你害怕失去一些所谓的机会。”
“我还是需要这个机会,去面向更广的受众。”他补充道。
歌手各自的性格特征,各自的盼望和恐惧,在生存模式的设置下被早早地带了出来。对于已经公认难以创新的音乐综艺领域而言,《舞台2023》创新的生存模式起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实际上,“生存”既是节目赛制,更是娱乐业现下状况的映射。如果说过去,在舞台类综艺蓬勃、机会层出不穷的那些年里,表演者们有众多的选项,可以选择去展现自己的某一面向、隐藏另一些面向,从而收获巨大成功;那在“青创后时代”,聚光灯逐渐收窄下,观众们的目光会变得更加挑剔。对于歌手和表演者而言,诚实面对自己,和诚实面对舞台同样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黄绮珊不断在节目上请求年轻的表演者们让她看到“最真实的自己”、“灵魂深处涌动出来的最真实的东西”。舞台实际上就像生活,人们没有办法通过伪装走得很远。一个表演者真正渴望什么、关切什么、恐惧什么,都会在舞台上被放大。
在赛制序幕的引入下,来自不同生态下的表演者们,开始在《舞台2023》中展现着全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舞台2023》的26组歌手千奇百怪、参差各异,各种特长、各种经历应有尽有。但就演艺经历而言,大概也可以几类:已经火过/仍然很火的艺人;一无所有的全新素人:成长于新的社交媒体生态,例如短视频平台的歌手、表演者等。而在这些不同经历的歌手之中,观众能看到他们面对舞台时不同的精神负担。
对于成名过、但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维持高频率工作的艺人来说,《舞台2023》是承载着他们重生的机会。
节目第二期播出后,#安崎自曝出道后失业到现在#登上热搜第一位,截至目前阅读量超5亿。节目上,曾经在综艺节目上得到第六的名次成功出道的安崎,讲到她已经一年没有舞台工作了,需要做餐饮、卖小吃,用副业来获得经济来源、再投入到她的音乐和视频制作中。
对于娱乐业的“就业压力”和不确定性,安崎这样刚出道的就有过高光的歌手艺人体会最深。“很像一场狂欢之后半夜醒来的空虚感”,“然后就是一片空白,失业到现在”。于是,当《舞台2023》的邀约出现时,安崎说,“这是一个很令人心动的 offer”。
同样抱着类似期盼来到这里的还有庆怜。曾经在综艺节目中以第十二名成绩错过出道机会的他,来到《舞台2023》,尝试进一步证明自己的舞台实力。但在表演没有达到预期、分数暂时垫底时,庆怜陷入难以自拔的低落情绪中,“这就是我。最后一名。”类似的还有孟美岐,也是众望所归的实力艺人,但同样因为这样一份包袱,在第一轮中没有发挥出最好状态。
对于他们这一拨经历过几年前的综艺热潮、并在随后几年由于种种原因而感受到寒意的歌手而言,他们深知《舞台2023》这样一个机会之于行业的意义,之于表演者的意义。而这反而使得他们无法轻松应战。
没有包袱的素人、综艺新人们,当他们只把《舞台2023》当作一次人生体验、而非什么力挽狂澜的难得机会时,反而往往发挥得出色。
18岁刚高考完的“仙贝”陈婉琳,第一次舞台经验就是来这。“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其实非常魔幻。因为我觉得找到我身上应该不会是什么大节目吧。毕竟我还是零舞台经验。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我在面对什么。”但正是这种毫无包袱的状态下,陈婉琳一首《单车》的稳定发挥,同时赢得了推荐人和观众的喜爱。
成长于短视频平台的音乐人正在越来越多地朝着华语乐坛攻城掠地:陈婉琳除了是一个北京电影学院预备新生,也一个从高中开始发翻唱视频的up主;王OK在抖音上的账号有接近300万关注、YouTube上也有接近30万关注,外国网友也很喜欢看她的弹唱视频;代泽颖是抖音接近一百万粉丝的红人,也以一手“万物皆可山歌”的本领活跃在各种线上节目中。
这些歌手一天都没有真正“从事过”娱乐业,但又都有着过硬的歌唱实力和舞台表现力——更重要的是,当她们在社交平台生态中能获得足够关注和回报时,综艺舞台之于她们,就不再是唯一能够攀登的阶梯。于是,附加在这条阶梯之上的惊人压力,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疏解。这些歌手大多相对轻松地完成了她们的舞台表演,状态也更自如。
不同歌手在《舞台2023》上展现了完全不同的面貌和状态,其背后体现的,实际上也是过去几年娱乐业的巨大变化。唱跳歌手面临综艺舞台减少的冲击,纯歌手受到更具原创力音乐人的冲击,狭义上的“流行音乐”受到乐队、说唱歌手们的冲击,前辈受到新人的冲击,等等。
当《舞台2023》把内地娱乐业各维度、各类型歌手都聚在一起同场竞技的时候,这些内娱变化带来的冲击和问题就被一一摊开在舞台上。这正是节目的一种价值所在。
蔡维泽在节目第二期中提到,自己 2018 年参加某节目并赢得冠军之后的心路历程:
“18、19年的时候,其实都蛮迷茫的。你到底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大家都会讲我想当明星。那种话都不实际。因为你根本不够认识你自己。认识更有可能性的自己,要靠交流。”
认识更多的可能性,要靠交流。个人如此,娱乐业作为一个行业也是如此。比起为歌手们提供“就业机会”,《舞台2023》所提供的交流平台恐怕更为重要。
可以看到的是,《舞台2023》在营造机会、并尽力鼓励这种交流。在节目延伸的“算账时间”花絮中,歌手们可以选择自己想寻求意见的推荐人“要个说法”。第一期后,黄眷博直接当面问周深:为什么给我打了全场最低分?后者耐心又直接地对其演出给出了意见。来自越南的 LyLy 和泰国的 WONDERFRAME 则对更熟悉跨文化交流的朴宰范问了一些文化差异上的问题。
过去一些年,我们习惯了不同的娱乐方式之间存在高高的壁垒,甚至是“鄙视链”,也习惯了娱乐业像正常的公司、行业一样有着一套牢靠、难以打破的“秩序”。但《舞台2023》以一种大秀场的形态,把活跃于内地娱乐业不同生态下、不同阶段的歌手、表演者们聚在一起碰撞。
套用蔡维泽的话,内地娱乐业的可能性也在这种交流之中被进一步认识。在这个意义上,《舞台2023》的“实验”,便不仅是一场关乎晋级和生存的舞台实验,更是一场关于娱乐业的、关于观众需要什么样的歌手和表演者的行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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